他四下张望着空旷的大厅,那里除了几个昏昏欲睡的保安之外什么也没有,突然,他的目光落在一排自动取款机上。
这位在职业生涯中赚了几百万美元的高管最近告诉我,“当时我走了过去,希望没被人看到,然后提了800美元出来;在那段时间里,口袋里装点现金能让人感觉好点。”
在危机时刻,就连华尔街金融大鳄也会感到害怕,特别是在他们自己的钱有可能受到损失时。
过去几周市场风暴卷土重来,我很想知道金融大鳄们是如何调整个人投资的,我还想知道手头没那么多钱的普通人是不是能从中取取经。
我从十来位金融业高管那儿得到的回答多少有点出乎意料。
虽然没有人承认曾在夜深人静时去自动取款机上取钱,但多数人透露的投资策略对理财专家来说都显得过于保守,与他们所在的银行向公司、基金经理和个人提出的建议也完全相反。
一名投资银行高管称,“我把80%的投资配置为现金和美国国债。”而在之前的交谈中,他没有一次不大赞复杂的衍生品,说这是降低金融体系风险的一种方式。
我想通过讲道理来打消他的恐惧,我问道,“在你自己的投资组合里配置些你说的那些衍生品怎么样?”他答道,“不可能,我可不想冒险。”
另一位是一家大银行的管理层成员,他甚至显得有点恐慌。他承认,他的投资组合原来有60%左右是股票,40%是债券,由于最近几周来自美国和欧洲的坏消息打击市场,现在他把钱几乎全投进了美国政府债券和其他投资级债券。
我指出,这样等于是在股市下跌时卖出,在债券市场上扬时买进,但他不以为然。他表示,“现在要做的就是让资本保值,就算我在这个过程中会损失一点钱,那也随它去好了。”
这恰恰是许多财务顾问(包括那些在华尔街银行就职的财务顾问)建议个人投资者不要去做的事情,他们建议投资者顶风而上,把目光放长远。
不过,在这个动荡的时期,就连那些老练的专业人士也感受到了压力。
一位多年从事并购业务的银行家把他对自己的投资的态度描述为在“悲观和非常悲观”之间徘徊。这番话出自一个并购银行家之口实属罕见,因为进入这一行的先决条件就是要始终保持乐观。
不过,尽管这位银行家对自己的腰包持悲观态度,但他仍然告诉企业高管们看问题要积极,要趁市场滑坡之机以便宜的价格兼并公司。
看到华尔街对客户说的是一套,管起自己的钱来又是一套,你会骂他们虚伪,说他们是唯利是图的投机者。但这其中还有一些更深层的东西。
与我交谈过的所有高管都近距离见证了2008年的金融危机中全球资本主义几近崩溃的惨状。对他们以及其他许多人来说,这是痛彻心扉的经历,究其原因,不止是因为金融危机凸显出的系统性失败。
随着许多银行股价的暴跌以及一些银行的倒闭,数百位华尔街高管的财富也化为了泡影,因为他们的奖金通常有一大半为公司股票。我知道有几位银行家说来有些幼稚地依赖他们的股票,并以股票为抵押,贷款送孩子去私立学校、买房子、买游艇和艺术品。
当纸质的财富最终像纸一样不堪一击、迅速贬值时,他们的财务世界被彻底颠覆了。突然间,银行家们不得不重新审视并改变他们已经习惯多年的生活方式。
别误会我的意思。我不是在呼吁建立一只“创伤银行家基金”来赞助毕加索(picasso)艺术品收藏和大学教育信托。
但银行家们曾亲历像2008年危机那样痛苦的重挫,留下了刻骨铭心的记忆,这就是为什么他们的勇气荡然无存,而把钱投入了现金资产和美国国债。
圣克拉拉大学(santa clara university)金融学教授、《投资者真正想要的是什么》(what investors really want)一书作者迈尔•斯塔特曼(meir statman)称,“这些高管的言论暗示他们很可能和我们其他人一样恐惧;他们根据前不久的经验推断未来,他们把情况与2008年危机进行类比,于是他们的避险意识更加强烈了。”
我们这些依靠401(k)计划养老的人是不是应该效仿华尔街的精英们投资低收益、安全的现金资产和债券呢?专家是不赞同这样的。
普通人与金融界上层人士的一大区别是,后者已经有一大笔钱放在银行里了,这其中有奖金中的现金部分,也有市况好时出售股票所得。他们其实并不需要担心自己的退休金。而我们中大多数人都要为此操心。我们需要靠一些高收益投资来支付自己养老所需。
斯塔特曼教授说,“普通人最好还是不要跟着那些高管的脚步走,因为如果那些高管错了,他们最后即便没有3,000万美元,也有2,800万美元。对年轻人来说,冒险并不是奢侈,而是必须。道理是这样的,如果你是富人,你会有能力承担更多风险,但你不一定非得这样。”
这正是华尔街精英和芸芸众生的另一大区别。